对话
“……听得到吗？”
“听得到，我先找个坐的地方。”
”你们宿舍没有门禁吗？“
”没有。我之前去外地玩，回来凌晨两点都没问题。“
沉默。
“其实我很好奇，为什么你要现在来联系我。”
“我自己也不明白……”
抽泣声。
“不哭不哭，没事的。”
“我之前，也见过，期末周备考的时候也路过这个公园，那时候也有情侣在这边边打电话边哭，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做这种事……”
“人生体验加一。”
沉默。
”如果你现在才来找我，那之前的四年，你到底为什么不来？“
抽泣声。
”我不知道……“
沉默。
”我们聊点别的。你之后是打算去哪里？“
”我应该会出国。我努力在国外留下来。“
”你要出国还来找我？“
沉默。
”我不知道……“
抽泣声。
沉默。
“去哪里？”
“澳洲。”
“以后我就在北半球了，……”
沉默。
”我确实找不出来找你的理由。那你就拒绝我吧。“
沉默。
“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。如果答应会让你痛苦，那就不答应。我只是不想让你痛苦。”
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。“
沉默。
”因为否定你就好像否定了过去的我自己……”
抽泣声。
“那就既不答应也不不答应，把它放在那里，可以吗？如果你同样痛苦。”
沉默。
“我们聊点别的吧。不聊我们之间的事。北京好玩吗？”
“你来北京吗？”
“我想去，可是太远了。”
”还行。有些很商业化的景点，南锣鼓巷什刹海那样的。但是有意思的小店也很多。跟一些店主成为了朋友。“
“嗯嗯。”
“北京给人一种感觉，就是她气色本来不太好，所以需要一些多彩的文化活动去弥补。跟南方城市给人的健康感受很不一样。春天有柳絮，有沙尘，如果恰好下雨的话就全是泥。夏天暴雨，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不太好。秋天……秋天叶子很好看。冬天很冷。”
”但北京下雪。“
”刚下雪的时候很好看，只不过如果被踩得多了，雪就变脏了，成了雪泥。“
沉默。
“而且雪化掉的那几天也很冷。北京其实也不经常下雪，太干了。”
沉默。
“现在你那边冷吗？你说广州在下暴雨。”
“不冷。你那边呢？”
“十几度。”
“如果冷的话你先回宿舍吧。”
“也还好，我习惯了在短袖外面加厚外套。”
“嗯嗯。”
沉默。
“肉桂卷是什么？”
“在这里待了四年，到最后其实也还好啦。如果你真的卷不过别人，其实更有机会看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。”
“我问的是你的ID，那个……”
“哦哦那个啊！那天我在一家面包店吃饭，然后看到他家有肉桂卷所以买回去当晚餐。惊为天人。真的很香。要不是刚出炉才好吃的话，我会坐飞机去广州前买。”
沉默。
”五一假期我想买机票飞去广州。我真的会。“
沉默。
”我五一不在广州，我要回江西。我妈妈坐月子，我还一直没有看过她。我五一假期得回去一趟，在亲戚面前装出一副很快乐、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。“
沉默。
”我在想要不要直接从北京飞到赣州去。“
”不要。“
沉默。
“我到底该如何靠近你？我去书店，咖啡店，或者随便什么有猫的地方，我一放下包，它们就会凑过来，我不明白，……”
“但我靠近过你啊！”
抽泣声。
沉默。
“那现在让我靠近你可以吗。”
“但我现在有自己的人生啊！”
沉默。
“六年前那会应该是我最喜欢你的一段时候了，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？”
沉默。
”我们真的不能从朋友重新开始吗？“
”我无法接受跟喜欢过的人做朋友。“
”我想告诉你我日常经历的事情，我想给你发照片，……“
”我不信你没有可以这么做的人。“
沉默。
”而且我这边也不缺这样的朋友。“
沉默。
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我这四年来除了道歉什么都不会。只学会了道歉……”
“那你向我道歉吧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
抽泣声。
“而且很好笑。我考雅思的时候用英语向考官道歉，学日语之后记得最清楚的好像也是怎么道歉……”
“那我还要你用日语向我道歉。”
“ごめんね。”
沉默。
“之前说到来找你的理由。你能理解吗？就是公众号能看到读者的浏览情况，然后我那一天看到了你，就觉得无论是你只点赞图片不点赞文字、只看不点赞、甚至是只在这段时间看，都很可爱，你做什么都很可爱，你什么都不做也很可爱，那一瞬间我无法接受没有你的联系方式，我无法接受不跟你说话。我觉得我忍不了，我无法等。所以我给你发了消息。”
沉默。
“你能理解吗？”
沉默。
“我不能。”
沉默。
”如果你只是为了道歉，那完全没必要。“
沉默。
“你说再不联系，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打电话吗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
“好的。”
沉默。
“发消息呢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
“好的。”
沉默。
“那如果我想寄点我自己织的东西给你呢？”
“不要。”
“好的。”
沉默。
“你说什么我都答应。”
“如果我拿起一把刀呢？”
“那我就上前，让它对着我的脖子。”
“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了。”
“这样为什么不算自杀？”
“我之前好像也看网友讨论过这个问题，说是即使可以留下证据证明一个人对他人杀害自己的请求，也不排除此人是被胁迫的。”
“可如何证明这种胁迫呢？”
“然后其实自杀也是一种罪，剥夺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一种罪。不过人都死了，所以也就……”
“人都死了啊。”
沉默。
“但我们可以最后见一面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
沉默。
”我想见你。“
抽泣声。
沉默。
”说点其他的，说点一切你想说的，我想听你旅行的事情。“
“我本来是去德令哈，但是西藏离得很近，所以顺便去西藏逛了一下。我在拉萨遇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，他们开车自驾，愿意捎上我。他们俩完全没有做攻略，最后走的路线都是按照我之前规划的那样，我甚至还开了两天的车。”
”路上遇到的人一般都很真诚。“
”是这样的。我在贵阳遇到了一个女生，我们一路走一路聊。聊完了她就请我去她那边的青旅住下来。那所青旅很奇妙，考研的、短租的，真的跟爱情公寓里边一样。我当时去的时候是20岁，20岁到40岁的人都有。“
”好神奇。“
“之前我去云南，遇到广东的一个女生。好像是广东揭阳的。她在那边找工作，她说她再也不想回广东了。但我后来在朋友圈看到她，她还是回到广东工作了。”
“这种事情真的完全说不定啊。”
“还有之前，我去海南，在住的地方认识一个女生，有个大哥开摩托车队，他载着我们玩了两天。真的很方便，因为他那边是一整个车队。摩托车拐弯的时候跟过山车一样，座位靠地面很近。很好玩。”
“等下。海南怎么有沙漠？”
“海南没有沙漠啊。”
“那是我听错了吧。”
“可能未来会有吧。”
“还是不要这样好了……”
”我们聊满两个小时就挂掉吧。“
”好。都听你的。“
“还有十五分钟。”
沉默。
“我感觉我们如果真的聊了两小时，那沉默就占了至少一小时。这个话费……”
“我们用的是微信电话吧？”
“我正准备说，我们用的是话费，却压根没有怎么说话，结果你这么一说，好像确实是……”
“应该叫沉默费！”
笑。
“不过也差不多啦。我用的是流量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”你不睡觉吗？“
”我睡得比较晚。“
“这一周过得怎么样？”
“昨天我去看了电影，因为有人给我送了电影票。后天我要去看我朋友的演出。”
“朋友的演出啊。”
“她在学校剧社。我周六晚上去看。”
“好。”
“每天都这样，过得好像既有趣又无聊的。”
“大部分人的一天都如此吧。”
沉默。
”你呢？现在你是学什么……学金融吗？“
”之前是。转了文学。现在在大三，还有一年。“
“那你之后打算怎么样？”
“我打算考研，如果考不上，就留在广州找工作。”
沉默。
“我突然觉得，好像我们就这么见了一面之后再也不见，是挺好的。”
“那确实是的。”
沉默。
“谢谢你。”
沉默。
“如果见面的话，在五月之后吧。五月份开头我要回江西，五月末要跟前室友一起去新疆玩。”
“好的。”
“我们在见面之前能不能不联系？”
“好的。”
抽泣声。
“你不要哭，我没想让你哭……我想说如果你在江西遇到了什么，一定要给我发消息，我一定会在，但我不敢这么说……”
“在见面之前，你跟我发个消息说一声就行。”
“好的。”
沉默。
“我看时间已经到了。两个小时。需要我跟你说晚安吗？”
“好的，再见。”
“晚安。”
“再见，你挂电话吧。”
沉默。
“喂？你还在吗？你没挂电话吗？再见。”
- 標題: 对话
- 作者: morimori0401
- 撰寫于: 2025-04-25 11:29:15
- 更新于: 2025-04-25 11:33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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